，这缘起于贾跃亭11月5日发布的5000多字内部信，似乎也是他做乐视以来的“自白书”，坦承乐视处于“海水与火焰”交替之间，信里诸如“粮草供应不及时”、“后劲已经明显乏力”，“这次教训如此深远”字眼，赫然在列。
经历了“市值一天蒸发66亿元，股价闪崩之后”的贾跃亭，面对外界激烈的批评和质疑，透露了许多投资者和业界非常关心的问题。但这份贾跃亭的讲话内容又有许多自相矛盾之处。
在2015年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时，贾跃亭表示，“没人认为我们是对的，实际上我们一路走来，就是被质疑过来，从成立公司到我们每一个重要节点，都被大家认为是异类。”本文载于2015年南方人物周刊
2015年4月14日中午，贾跃亭正在为即将到来的乐视手机发布会做准备。11年前他与合伙人刘弘一起创立了乐视网，如今这家公司已经成为中国市值最高的互联网视频服务商，最新市值超过900亿元，其个人的身家超过400亿元。
发布会在北京的五棵松万事达中心举行，接近六千名境内外记者、投资人、粉丝挤进这座篮球馆改造成的大会厅。与传统企业的发布会不同，他的这场发布会，更像是一场演唱会，上下午两场分别销售门票，价位从百元到千元不等，甚至还有企业赞助。导演徐克、歌手邓紫棋、演员黄晓明、足球解说员黄健翔等名人轮流前来助阵，主持人则是贾跃亭不久前才从央视挖来的刘建宏。
登台之前，贾跃亭一直在后台温习那份超过300页的PPT，他认为有一千多个非常重要的信息点。
他穿着黑色长袖衫、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脸颊挂着耳麦。42岁的贾跃亭头发简短干练，身材修长，脸上常常保持微笑。在公司，人们称他为“老贾”；在互联网圈，人们戏称他为“贾布斯”。从2012年9月19日开始，他的穿着与已经去世的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如出一辙，更重要的是，他偏爱乔布斯，称后者是“精英时代的最后一个英雄”，他创立的商业模式，常常让人看到苹果公司的影子——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的。
当然，如果你今天问贾跃亭：“你是乔布斯的信徒吗？”他会斩钉截铁地否认。就在发布会两天前，他在微博上发布了一封著名的公开信炮轰苹果公司。在两天之后这场声势浩大的发布会上，贾跃亭用超过半个小时批判霸主苹果公司，认为后者已经成为创新的绊脚石。6000人的会场，前排有近百名观众，不时为他的演讲欢呼喝彩。
不过，在IT界看来，贾跃亭这些表现太过高调，人们认为他的公开信和发布会像是一场为他即将发布的手机造势而“哗众取宠”的秀。
贾跃亭手持遥控器，在舞台上来回踱步，滔滔不绝地谈论苹果公司。他起初赞美乔布斯和苹果的伟大，以一场革命改变了手机的定义，颠覆了旧有秩序的统治者和专制者。但很快，他开始批评苹果完成颠覆之后，成为了新的专制者，封闭的苹果生态，已经遏制了创新，阻碍了产业的发展。台下他的粉丝为他的言论尖叫，但更多的人沉默了，甚至有些人发出嘘声。在互联网上，这种嘘声更为浩大，人们抨击他在制造噱头，“为营销新产品不择手段”。
就像3年前一样，乐视宣布进入智能电视领域时，贾跃亭发布了一份《致三星电视们即将逝去的青春》的公开信。那个时候，他宣称要颠覆电视产业，以“颠覆日”命名那场电视发布会。而这场发布会之前，乐视上下已经为之造势很长一段时间。媒体、观察家、投资者给出的最多评论是：“乐视网又在讲故事。”
在贾跃亭的微博留言里有很多批评、质疑，甚至谩骂。他说听到人们对他的公司最多的评价是“呵呵”两字。“没人认为我们是对的，实际上我们一路走来，就是被质疑过来，从成立公司到我们每一个重要节点，都被大家认为是异类，是在讲故事，是在哗众取宠，其实再回过头来看，乐视讲的每个故事，基本上都实现了。”
2003年，30岁的贾跃亭离开山西来到北京创业。他与刘弘在西三环附近的美林公寓合租了一套房子。他们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两人同一年出生，“臭味相投”，一起住，一起玩。刘弘当时是北京的知名记者，江西赣州人，父亲是江西电视台广告部主任，母亲是医生。受父亲的影响，大学在北京广播学院（现为中国传媒大学）学习新闻。他毕业后进入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曾经参与过1998年的长江抗洪抢险，之后又先后去了北极和南极采访。几次重要采访经历形成的报道，让他多次获得国家级新闻奖项。“贾跃亭那个时候举目无亲，也没什么朋友。”刘弘告诉我们。
2003年，3G在国内成为热门话题。这年10月，，高通、摩托拉罗、日本电气等海外电信设备商，与中国电信业官员、企业家一同探讨，3G在中国的可行性。国外各大电信设备巨头高层也在这一年频繁访问中国。
“很多人都在预测很快会发3G牌照。”刘弘其时正是跑电信口的记者，非常关注3G话题。那个时候，贾跃亭因为工作原因，长期与中国联通打交道，很看好3G在中国的前景，想介入这个领域。两人在家时经常会一起讨论这个话题，认为3G牌照将很快发放。“我当时判断带宽速度将大大增加，视频业务需求将超过图文需求。”
贾跃亭想从平台入手，移动运营商做流媒体平台，很快开始筹备。“老贾的商业嗅觉非常灵，3G、流媒体还没出来，他就觉得是未来的趋势。”刘弘经常会给贾帮忙。那个时候，他想从国际广播电台跳槽去中央电视台，“去一个更有影响力的媒体”。有一天在家，贾跃亭跟他说，不如一起创业。“都是年轻、热血沸腾的时候，虽然我家里人反对。”刘弘很快辞职，与贾跃亭合伙创业。
在中国互联网领袖里，贾跃亭常常以“土鳖”面目出现，在他的商业生涯中，有过打印店、洗煤、英语培训等丰富多彩的尝试，他每次都以外界难以理解的逻辑实现了最终的胜利。但这次进军互联网汽车，也许是42岁的贾跃亭最不可知的一次尝试。
发布会当天下午，贾跃亭向人们展示了乐视首次研发的三款手机。在展示的时候，他不慎（也许是故意）将手机摔在地上。“没有问题。”在台上，他还拿着这部手机，用有些蹩脚的英语与乐视美国公司的高管JD·霍华德对话。
这不是贾跃亭第一次营销手机。2003年，贾跃亭招揽了一批IT工程师人员，研发手机流媒体的解决方案和软件系统。他与中国联通合作，为“联通新视讯”平台提供影音下载点播服务。当时联通已经搭建2.75G网络，可以支持流媒体。
第二年，他的西伯尔公司（此段经历参见《贾跃亭前传》）已经搭建了一个成型的流媒体平台，令他感到尴尬的是，国内还没有3G手机。市面上的所有手机都不支持他的系统。
“光靠运营商推不行，国有机制推不了啊。”刘弘介绍，他们决定自己在市场推广。这一年，贾跃亭前往韩国，找到LG公司高层，希望与对方合作，“我们提供系统、软件，他们负责生产。”韩国人并不愿意，觉得风险太大。贾跃亭为了激活西伯尔的流媒体软件系统，提出“LG只负责生产，西伯尔包销”的方案，合作方得以谈成。
贾跃亭最终出资买断LG 3款搭载西伯尔系统的手机在中国的经销权。“一台卖一万块，我们包了3万台，冒着巨大的风险，进价六七千块，完全自己销售。”当年，一则消息在科技圈引起外界关注，标题是“联通西伯尔强推流媒体巨资包销万元电视手机”。因为主打“电视手机”的营销策略，3款LGc950手机最终售罄。
手机流媒体业务与联通合作，在联通WAP网站上提供视频入口，用户付费点播，收入双方分成。贾跃亭为保障手机视频内容，同期在西伯尔公司组建流媒体内容运营事业部，专门负责内容的剪辑、编辑。2004年，贾跃亭将流媒体内容运营事业部独立出来，组建乐视网。为服务手机视频点播，贾跃亭的公司在这一阶段低价购买了大量影视剧版权。事后证明，这一举措成为乐视网杀出重围的重要举措。
“我们当时看到的趋势是随着带宽的完善、视频编解码技术的提高，互联网的数字化发行一定会取代DVD发行，正是有这个前瞻性，才会去买影视版权。”刘弘解释。
中国3G网络时代并没有像人们预期那么快到来。2000年5月，中国提出的第三代移动通信标准(简称3G）正式成为国际标准。但直到2009年初，三大电信运营商才同时获得3G运营牌照。
对于贾跃亭来说，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些晚。他告诉我们，他原本想做手机电视，“这是核心业务”，然而3G牌照迟迟未发，原有的技术用不上，只好把技术用于宽带互联网。
2004年末，乐视网上线，主打互联网影视剧长视频。2005年，乐视网与新浪等5家企业，成为最早一批获得颁发的《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的民营企业。乐视网的业务模式一定程度上延续了贾跃亭当初对手机流媒体的设想，主要业务是高清影视剧点播，用户必须以手机话费支付服务费才能观看网站影视剧，收入主要与中国联通等运营商分成；随着流量逐年增加，网站也开始有了广告收入。
不过，在2008年以前，乐视网的付费用户数量有限，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贾跃亭用自己的钱维持着乐视网运营。2007年，西伯尔科技在新加坡上市后，他甚至套现自己的股票，支持乐视网。
2010年上市之前，乐视网既没有名气，流量也有限，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资金还非常紧缺，这制约了公司进一步发展。而在那时，视频网站龙头优酷已经完成了8000万美元的融资，王微则为土豆网融到了8830万美元的投资，其他诸如酷6、第一视频、PPlive等众多主流视频网站融资额均在千万美元以上。
乐视网联合创始人、首席运营官刘弘介绍，因为贾跃亭和他都没有海外背景，更缺乏海外美元基金的人脉圈，很难像同行优酷、土豆一样，获得美元投资。包括软银、贝恩资本等顶级风投基金更关注市场占有率前几名的视频网站。今日资本总裁徐新曾透露，她选择投资土豆网时，除了认为创始人王微具有独特眼光，一个重要原因即那时土豆网是排名第一的视频网站。
在2007年之前，乐视网以付费点播模式为主，没有烧钱去打市场知名度，没有去扩张流量，走的是一条谨慎经营的路线，更多是希望能生存下来。一直到上市，乐视网的市场占有率都很低。
“国外基金来投资中国互联网企业，常常会以欧美的公司为参考标的，以此判断投资价值。比如优酷，海外基金常常会把它比作是中国的YouTube，人人网被视为中国的Facebook。”北京一名IT分析师称。刘弘回忆，他们从2006年开始便一直在寻找投资人，但投资人更看好YouTube式的免费视频网站，对一直以来坚持付费模式的乐视网兴趣不大。
在贾跃亭的记忆里，当时没人认可乐视的战略，也不看好他们的商业模式。投资人常常会问他：“你凭啥说你能行，美国都没能证明，你凭什么能行。”
2006年，终于有一家公司愿意投资乐视网，但在最后签约时仍然选择放弃。“还是看不懂我们的模式吧。”刘弘介绍，这之后一年的时间，“是乐视成立以来最危险的阶段。”
公司团队被悲观情绪笼罩。贾跃亭被迫裁掉了一半以上的员工，这之前他们有接近两百人。有时，他不得不延迟发工资。有两名高管觉得看不到希望，选择离开。团队中也有人提出，或许应该尝试赚些块钱。
2007年以前的中国移动增值业务领域，盗版这样的灰色业务遍布市场。如果你在那个阶段已经是移动网络用户，大概经常能看到，很多手机视频点播网站利用一些，或者通过短信、彩信，诱惑用户点入，当你发现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时候，手机话费已经被悄悄扣掉了一部分。“有很多手段可以去扣用户的话费，很多用户根本不会看每月的话费清单。”刘弘介绍，贾跃亭和他并不愿意借助这些快钱救急，因为负面效应可能更大。这样的困境一直到第二年，贾跃亭控股的西伯尔科技在新加坡上市，他套现了一些个人股票，乐视才逐渐走出困境。
2008年前后，互联网视频行业盗版横行，市场处于无序、混乱之中。每个月都有大量与互联网视频相关的诉讼案出现。2008年，行业龙头优酷网因非法提供《左右》在线视频被诉讼，起诉方正是乐视网。在这一年，乐视网先后起诉了数十家涉嫌侵权的视频网站。2007年年末，公布了《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管理规定》，开启行业整顿序幕。搜狐视频联合激动网等发起了“中国网络视频反盗版联盟”。
影视剧版权开始受到各大视频网站重视，价格暴涨。贾跃亭在此前坚持购买的大量影视剧网络版权成为抢手货。网络视频版权分销成为乐视网新的盈利业务。外界因此一度称乐视网为“版权贩子”。2007年，网络视频版权分销仅给乐视带来了5.04万元收入，两年以后，这项收入达到1268.62万元。
“当时大家并没有看到网络版权的价值，靠各种技术手段提供盗版视频，因为人们已习惯借助迅雷、电驴等神器在下载视频。”刘弘介绍，在那个年代，大多数影视出版方、投资人都没有意识到网络版权的价值，版权“都是白菜价”。这让他们能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囤积了数千部电影、几万集电视剧的版权。“到2006、2007年的时候，大多电视剧都还是几百块一集。”刘弘介绍。
贾跃亭的版权分销策略让当时排名20以外的乐视网先于同行实现盈利。2008年，他开始收购更多的影视剧网络版权，尤其是独家版权。当年底，乐视购得热门剧《潜伏》网络独播权。第二年，贾跃亭决定增加免费视频业务。随着《潜伏》等热播剧在乐视网独家播放，这家网站流量迅速提升。2012年，他又以2000万元的天价取得《甄嬛传》网络独播权。独播《甄嬛传》为乐视网带来超过36亿的流量，这家网站一夜成名，从而跻身主流视频网站行列，广告收入从此大幅增长。
“网络视频版权分销只是我们的一项阶段性收入。”乐视网网站事业群总裁高飞介绍。随着各大视频网站对购买视频版权的越来越重视，贾跃亭开始有了更多想法。
2010年10月，乐视网经过三年筹划登陆创业板，成为A股第一家上市视频企业，股价连续增长，从一家小网站一夜之间成为A股最受关注的创业企业之一。创始人贾跃亭也开始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同时也是争议的焦点。
上市之初，贾跃亭领导的这家公司宣布自己已经连续3年实现盈利，其中2009年的净利润为4447.82万元。而优酷、土豆等一线网站都在亏损。
媒体、投资机构开始针对乐视做各种财务调查。2012年，国内一家准“做空”机构中能兴业花费一年多时间，通过各种专业调查，质疑乐视网涉嫌虚增收入，在当年引起巨大轰动，乐视网股价连续跌停。
“很多人质疑我们，因为我们从一开始业务模式就与同行不一样。”刘弘称，他们从一开始就采用付费模式，而不是像同行那样免费分享视频，这保证了他们的生存。
完成上市融资之后，贾跃亭开始逐步涉足多个产业。
4月14日上午的北京，阳光热辣。北京五棵松万事达中心入口，4列近百米长的队伍正在检票处入场，参加乐视发布会。当天上午的发布会除了有黄晓明等明星表演，也有乐视事业群总裁发布各自产业的产品、战略。
队伍中的一群人颇为显眼，十几个人围聚在一面高高举起的红旗下，上面写着“乐视网投资者俱乐部”。这群人大多是中年大叔。孙红军是一家名为优谷面香的餐饮公司总经理，自称是乐视网投资者，因为看好乐视生态模式购买了这家公司的股票。为了更多了解这家公司，他刚从山东烟台赶到北京。他介绍，他们既是乐视网的投资者，也是粉丝，他们有自己的群，常常在一起研究、分析这家公司的价值。田明也是乐视投资者俱乐部的一员，他是一家科技公司新产品事业部的销售总监，认可乐视的商业模式，为了参加发布会，特意从深圳赶来。
在发布会的最后阶段，贾跃亭带领乐视集团12名高管集体与媒体见面。他们中间，有联想、魅族的前高层，有光线传媒的前创始人，有新浪、网易的前主编，有大众、英菲尼迪等车企的产业负责人。他们代表了乐视目前的产业格局，涵盖影视、网站、电视、体育、音乐、手机和汽车等多个领域。用贾跃亭的话说，这是“乐视生态”。
贾跃亭向我们透露，乐视控股集团的生态系统包括五块：互联网及内容，体育产业，电视、手机等智能硬件，汽车以及未来的互联网金融，各产业相互联系。
“生态型公司就像一个大森林，能够进行产业垂直整合，自我循环，实现价值的最大化，风险比传统大集团小。这是未来企业发展的一个趋势。”元富源投资管理公司投资了乐视，市场总监杨晓帆介绍，目前国内尚未有成型的生态型公司，乐视、小米是少数在向这方面发展的，一旦做成，将会更快发展。另一家投资公司的投资总监认为，苹果借助手机、平板电脑和应用商城等产品形成封闭生态系统，通过硬件带动软件消费，有完整的生态，乐视、小米都是在学苹果。不过，乐视基于安卓，并非封闭的生态系统，收益更多需要靠电视、手机等硬件产品来推动。
2012年9月19日，贾跃亭把这一天命名为“颠覆日”。当天，在北京国贸，他身穿黑色T恤和牛仔裤，站在舞台上。这是贾跃亭创立乐视网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此前，他一直保持低调、神秘。他最初并不愿意露面，在宣传团队和高管们的劝说之下才决定把自己推到前台。刘弘说他内敛，不善社交。“我们过去对外一直打造的是群像，但是互联网公司需要有一个灵魂人物，人家提到乐视，必然会想到的标志性人物，这是别人替代不了的。”乐视网网站事业群总裁高飞说。
这天的发布会上，贾跃亭宣布乐视进入智能电视领域。合作方包括鸿海和创新工场。李开复和郭台铭之子郭守正都到现场为他捧场。互联网企业进入硬件领域。很多人表示质疑，媒体大多评论他在讲故事。之后，乐视网股价开始下滑。
2013年5月7日，贾跃亭再次走上前台，这一次他不再只是抛出故事，还带来了两款电视机：一台60英寸，售价6999元；一台40英寸，售价1999元。这样的价格远低于当时市场上的同类产品。两个月后，乐视电视开始在互联网上销售，营销模式与最初的小米手机如出一辙。2013年，乐视电视销售了30万台左右。第二年，销量则超过150万台。
贾跃亭的电视战略冲击了传统电视厂商。他几乎以成本价出售电视，收入主要依靠服务年费。这些服务主要是视频网站乐视网提供的大量高清影视剧。他将乐视电视与乐视网视频内容结合在一起，并不依靠硬件赚钱。贾跃亭把这种对产业链垂直整合的商业模式，称为乐视生态系统，由“平台+内容+终端+应用”构成，相互协同运转。
在此之前，贾跃亭在乐视网上市不久便推出了乐视电视盒子。通过这个过渡性产品，提前布局电视产业。2011年，他从光线影业挖来张昭，整合他原有的几家小影视公司，创立乐视影业。
去年下半年，，乐视盒子至今一直处于停售状态。。乐视网股价在这半年遭遇重创。贾跃亭在去年11月底回国之后，相继宣布将推出乐视汽车、乐视手机等计划，给这家公司注入强心剂。公司此后在资本市场一路走高。去年末，贾跃亭还把乐视体育从上市公司乐视网分拆出来，独立运营，计划做大体育产业。今年3月，乐视网成立了音乐公司。而这一次，他又发布手机产品。
“这家公司总有新故事、新东西出来，它很会营销，也说明它不缺乏创新能力。”一名乐视投资者总结。贾跃亭打造的产业生态不断扩充，让这家公司受到投资市场的欢迎。截至4月28日，乐视网市值已超过900亿元。
在乐视手机发布会上。手机负责人冯幸为征集手机铃声大赛的获奖者颁奖，奖品是一台乐视汽车。现场有人问，什么时候能兑现奖项，他只好笑称，会很快。
2014年12月9日，贾跃亭在微博上公布“See计划”，宣布乐视进入汽车领域，将研发互联网智能电动汽车。
过去三十多年，中国在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环境也遭到了巨大破坏。2015年初，柴静的纪录片《穹顶之下》在互联网播出，引起巨大反响。人们都在谈论污染、环保、健康。
“60%的城市雾霾是汽车尾气造成的，只不过没人敢这么承认而已。”贾跃亭认为汽车工业将进入“百年难遇的变革期”，就像当年苹果变革手机产业。2013年，埃隆·马斯克推出的电动汽车特斯拉大获成功，成为科技领域最时尚的话题。
2013年初，贾跃亭开始有了做电动汽车的想法。当年下半年，他开始做调研。这年末，他决定要做互联网智能电动汽车。乐视所有的高管都反对他。“当时我带头反对，因为时机不对。项目本身没有问题，传统汽车未来肯定往这个方向发展。当时乐视盒子还没有稳固，又急于开辟新的领域，以当年乐视的情况来说是不恰当的。”4月13日，北京东四环，刘弘坐在他的办公室回忆当时场景。他认为，视频和汽车，并不像与电视、手机一样有很强的关联性，在汽车的世界里，互联网娱乐不是刚需。
当天，贾跃亭看到高管们都反对，向他们表示，这个战略如果有错，可能拖累大家，甚至是上市公司，因为太消耗精力，但他没有改变主意。2013年底，乐视汽车立项，由贾跃亭个人出资。他派人到美国做前期工作，筹备汽车公司。“最后战略落地，要谈重要的人，我就亲自去美国做。”他说，这也是自己去年在国外半年的重要原因。
2014年6月到美国以后，他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挖人。“我们先攻特斯拉，因为他们的人已经有一定的互联网思维。”他介绍，乐视提供的薪水并不比人更高，能打动这些美国汽车专家，一方面是美国人具有使命感，全民鼓励创新，认可乐视汽车的创新。而乐视的合伙人计划、分享股权，也是吸引这些美国汽车专家的重要原因。
贾跃亭称，乐视汽车立项以来，他在美国已经投入超过10亿元。“要做到一年50万台的产量，投的资金估计要150亿元，传统汽车企业则可能要300亿元。”
为筹集这些资金，他一方面抵押了部分手中的乐视网股票，价值超过30亿元，另一方面则是将来开放对外股权融资。对于乐视汽车上市时间，他并不愿意透露。“但一定是革命性的。”他说。
在中国互联网领袖里，贾跃亭常常以“土鳖”面目出现，在他的商业生涯中，有过打印店、洗煤、英语培训等丰富多彩的尝试，他每次都以外界难以理解的逻辑实现了最终的胜利。但这次进军互联网汽车，也许是42岁的贾跃亭最不可知的一次尝试。
（何三畏对本文亦有贡献）
本刊记者丨黄剑 摄影丨姜晓明
编辑丨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