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10日,由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组委会和安徽省作家协会主办的“国际诗酒文化大会·雅歌诗书酒会”将在安徽省合肥市雅歌书院举行。本刊将陆续推出本次活动征集到的以“沉醉”二字为主题的诗歌作品。作品经本刊推出后,另将择优发表于中国诗歌网与部分纸媒,并同时参加“国际诗酒大会”的十万元大奖角逐。敬请关注。
第十一期作品展示:
汪抒 陈俊 秦学祥 凡非子 卢丽娟
寿州高峰 陈荣来 梅道文 陈娟 阿吉
汪抒,安徽人。出有诗集《堕落的果子》《餐布上的鱼骨架》等。主编民刊《抵达》诗刊。
∩∩ 汪抒酒诗六首
秋夜之酒
他说的是酒精,而不是掺进来的秋天的生活
最先沉醉是肠子,然后是胃、舌头
最后是霜
风声渐紧
始料未及
打开所有的器官而不是一个器官
那些静静的影子,不是落叶,也不是流散的马
天空俯下身来,寒气闪耀
春夜之酒
春夜的灯光都含着水汽。
春夜的人影
从光影斑驳的桥上扁平地飘过。
分不清鹿的轻碎之蹄
还是马的闲散之步。
酒在腹中如此渺茫,唤起器官中
沉睡已久的轻妙之歌,
它转化成如此美之沉静的画面
嵌入眼前的现实,并修改现实。
某次春宴明亮变黯淡后
像火种
被我们各自滚烫地怀抱。
畅饮,直至沉醉
车轮如此急迫。
这一百二十公里的风草,和匆匆的乏味的生活。
需要紫红的桑葚,
需要水墨恣意挥洒。
但我们的内心需要酒。
雨染空阔的大江,和它身边的城市。
江南暮春,乱云如此轻微、有意。
(这将是一个适于畅饮的夜晚,谁虚度谁就永远失掉)
掺入陌生的街中,我看到我伞下潮湿的倒影
提前散发零乱的、馥郁的酒气。
光阴如此急迫,一只握杯子的手
将迅速衰老。
我说的是要抓住江面上的渺茫的汽笛。抓住
每一次飞逝的聚宴。
只有瓶中的液体,才能点燃心中有滋有味的灯火。
五月之夜之多,我只撕下如此一页,那热辣的画面,
值得珍藏、品咂,光与色袅袅无穷。
在“红泥小炉”
在黄昏就开始饮酒,那样明亮的光线
从窗帘上透射进来
落于明晃晃的墙上,和
盘盘碟碟的桌子上,——这不像是一次普普通通的饮酒呵
却是一幅让记忆永远鲜明的美景,和难得一遇的奇观
而且荷叶的清香
与酒气一起娜娜地缭绕(有几个人才观荷回来
车后轮陷于淤泥
一人因为下水推车,小腿被荷梗
划下一道道血迹)
一支硕大的荷叶,被某折而归来
现在就在桌子的一角
所有苍绿的元素,如此油润
纤毫毕现,仿佛有徐徐的荷风从桌上微微拂过
不是每一次饮酒都会酒意和诗意荡荡漾漾
这个位于某个十字路口东北隅的饭店
因而璀璨和在文字中不朽
身染植物气息的人
所有的春天都会流走,但那个春天
那个夜晚,会在那个地点
像有一根锦绣的钉子,将它永远悬挂在那儿。
十二个,也许是十四个吧,身染植物气息的人
(植物园也已经流走
短暂的匆匆的下午与黄昏也已流走)
被璀璨的灯光聚拢,——我只能说
是六瓶酒将我们团结到了一起。
白昼的炎热已在西二环的上空渐渐上升
但现在它们又随着星光
一缕缕垂直而下
转化为我们腹内与灵魂中愉快的热烈
春天有许多之事值得去做,比如从东到西的穿行
比如在植物园中徜徉
所有的花朵和枝枝叶叶,以及静水与流水
都属于宽阔而又专一的胸怀。
没有什么能如游植物园,然后痛饮
值得永远铭记。
在某旗袍文化茶餐厅饮酒
旗袍当然都在一楼,都
穿在塑料模特的身上
不,是穿在春风的身上
不要仅仅只看到门前金寨路上的薄暮和灯火
春风已经吹到了每个人的心尖
尤其是吹到每件旗袍温热的体内
饮茶当然在二楼,灯光低垂
茶香压抑(张扬的茶香
不是一个爱茶之人所爱,并且
几乎不算是茶香)
欲滴未滴,甚至在有无之间
我为什么不可以赞美一个人在特定时空内的暧昧
酒呀,我要再提高一层境界
(尽管不再上到三楼了
但二楼边上还有包厢,那激荡的
火热的密室)
三月之初的春夜,几乎不算是春夜
如果没有酒的调教
将多么的寡淡和无味
诗歌也是如此,别以为仅仅就是文字
真正的作品都要有酒液作为土壤
那是缥缈的王国
也是迷醉的王国
尤其是这样美妙的结合
旗袍、茶香和酒,尽管
我在沉醉以后,想起赞美
但已忘记所有的语言
陈俊,男,笔名梅蕾、少屏、零一。曾在《安徽日报》《诗歌报月刊》《诗人》《南国诗报》《清明》《安徽文学》《散文诗》《青春诗歌》《芒种》《作家》《散文诗世界》、《中国诗人》《星星》等上发表过组诗、散文诗、散文。散文诗作品曾入选《中国散文诗》2013、2014卷和《中国年度优秀散文诗2016卷》等选集,已出版诗集《无岸的帆》、散文集《静穆的焚烧》。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散文诗创作委员会委员,桐城市广播电视台副台长。
∩∩ 诗酒人生(四首)
沉醉
沉醉是盘子的喊声,喊醒一杯水的昨天
喊醒我在乡间的路,还有通过桥的旧身
喊醒千锺百炼的光,突然安静
沉到旧年里,因为冷而抱紧一张灯笼
新树的灯火,藏身在五谷的精魂
不亚于一枚叶子的虔诚
不亚于举起千斤,对酒当歌
我有了许多恍惚,有了收藏的浓度
有了光焰的深陷
前方是一个人的孤独
那么,应该有一个相碰的声音
藏住粮食的光,五谷的根,盐和剑,骨气。
藏住一滴黑暗,包裹粮食的重
蒸馏的重,火炙的重,窖藏的重
还有相逢的重
来了光来了,走了光走了
黑暗发酵,月色醇香
举杯,更能表情达意
别看我平静,一言不发
其实我的内心一样藏着火
藏着一口老井
藏着一条河的表达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李白端过
竹林七贤端过
当然不及你此刻端起来
那样滚烫
你打开了楼阁的窗户
你打开了挂着灯笼的那扇门
你打开了你最美的时光
你打开了记忆
我们一拥而入
雨夜的花绽放
我们把雨水举在头顶
叮当的音乐敲彻四季
我们把酒香举过头顶
一杯一杯再一杯
想起某日醉饮后之胡言乱语
风雨在窗帘外
一只手在窗帘外
托着河流,应该是龙眠河
举着天空,应该是大徽尖上的天空
与你碰杯,豪气在东作门的门楼上如雷声炸响
语言的洪水瞬间泛滥成灾
淹没了你的庄园、凉亭和低处的桃花
当杯盏放下,局势已定
溃破的堤、倒塌的墙
一地残枝败叶、一地泥泞
谁来收拾身体的残局
谁来收拾倾吐的美味佳肴
谁来端起龙眠河水给我洗缨濯足
击磬而歌的身影走远
零落、颓废在皮囊之中的痛快之举
在一声且行且珍惜的酒气里
淹淹一息
大水终于漫过无数日月
热爱这春夜的雨朵,它能浇灭手指上的火焰和开花的爱情
春夜的五兄弟和五姐妹,他们在大雨的屋内
关紧门,他们高谈阔论,把一把上天的梯子
架到屋顶。桃花在远处抱紧她的花朵
春夜的五兄弟五姐妹眼里,只有一把上天的梯子
我热爱这叫红苹果的小酒店
热爱怀中的两只空酒瓶
热爱这高谈阔论,热爱这顺着梯子能爬上天的气息和样子
热爱这叫南大街的幽深的雨巷
热爱在雨夜为你撑过的伞,热爱在雨中分手的平淡
热爱在大街上的醉步
热爱在风雨中陪你走过的桥
我热爱这春夜的雨朵,它能浇灭手指上的火焰和开花的爱情
秦学祥,60后,巢湖人。1980年代末开始习诗,中间辍笔十多年,2007年起重新拾笔。有诗作发表于《诗歌月刊》《诗潮》《绿风》《安徽文学》等,著有诗集《微醺》。
∩∩ 唯有美酒将我们召唤(四首)
记一次聚会
要有池塘,生春草
要有残荷,名字让人心疼
要有一段路,长长长长通往郊野
要有一场暴风雪,不期而遇,全身披满雪花
(月亮暂且省略了吧)
要有一个欲拒又还的惊喜
要有一次理由不充分留下错失
要有亭台、长廊,大红灯笼高挂
要有一面落地窗户盛装零下-5℃的暮色
要有一台八仙桌,圆圆的,空气中飘满酒香
椅子紧挨,然后彼此靠拢
菜热汤沸,欢声人语,一点点绯红
真的,这一切都有了
就像我们拥有各自的命运
觥筹交错,灯幻人迷
唯有美酒能将我们召唤
我问:外面的风雪可住
却忘了大雪急下恰如你我的孤独
我们起身,相互呵出白气
在夜色中重新走散
——乙未年冬月夜饮“荷搪月色”酒庄
奇
喝酒不足为奇
喝高了 落拓 误事 自取其辱不足为奇
疾言 歌哭 大睡不足为奇
轻抿浅尝不足为奇
我几乎醉了
借着微亮的星光 我搬过你的右肩换左肩:吻你
无论你允许还是不允许
但
你不在
微醺
此时谁离我最近?
又被麻药了一次。否定之否定
更待何时?——
火车在旷野游走
轮船在河流犁浪
只想凑近你,用冉冉,徐徐,脉脉,浓浓……
最后是幽幽的
直到背过身去,独对
心疼
六月十二 怀父
及至晚年,你的菜做得更好
煎、炸、蒸、卤无一不能
火候到位,刀功更精
一桌菜就位后
就会见你坐上那把固有的皮质座椅
不紧不慢斟满一杯,轻呡一口
看我们欢快地吃
已经许久,没有看见你端起酒杯
酒杯在,而人不在了
想起多年前乡下,每有客至
凉床抬置堂屋前
油煎蛋,一把青菜,一碟花生仁
就是那个年代尚好的菜肴
高矮不一的板凳
围坐着脸膛黑红的庄户人
他们有的撸袖有的袒胸
猜拳行令,开怀畅饮
贫穷的日子里唯有酒带来欢乐
而掺着酒味的花生、煎蛋
让我最初尝到酒香的浓郁
一生独好杯中物
很少见你喝得沉迷
你说喝了一生酒丢了一生丑
从不见你失态、颠狂
你告诫我不要喝闷酒
我却每每记不住
及至晚年,你悠悠的
喝得更慢,你是懂酒的
不像我总显得
那般潦草,匆忙
如同我正在行进的生活
你叮咛酒要少喝
我确实见证了你的沉醉
是一种由满足、闲憩带来的安宁
六月十二,年年有
而你没有
我端起一杯酒洒向草地
仿佛父子相惜,互相对饮
凡非子,1969年生。安徽省巢湖市人。1980年代开始诗歌及诗歌评论的写作。作品散见于《中国诗歌》《当代评论》《中原》《绿风》《西北军事文学》《诗歌报》《巴山文学》《散文诗》及《棉乡》等民间同仁报刊。有诗作入选多家选本。94年后搁笔,2010年重新开始写作,著有诗集《大虎与蝴蝶》。现任巢湖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同仁诗刊《巢》栏目编辑。
∩∩ 沉醉三章
鱼儿游到了纸上
这最后的一跃,挣脱水的镣铐
使鳞片与骨刺都变得透明
绝望总是张着一张嘴
现在,我脱下旧袍和自己游动的影子,成为一点墨
陈年的生宣,白色布下了更深的网
所有留白,尽头铺展的都是更大的虚空
洁白与乌黑,只是灵魂背光的两面
山中夜饮
我就在这里,在亚父山的阴影里
独酌
暮色压扁了荩草的匍匐之音
世界格格不入
却总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根须,正试图
替人间
扒开一道缺口
万物中的大部分都在移动.我是否是其中的
另一小部分?
落日在幕后滚动,我的言辞
是昨夜的宿醉,是宿醉包裹的沉默的果核
而沉默
波涛汹涌,灿若星空……
牵牛架下
柔嫩的藤蔓卷曲着颈椎,自己
和自己较劲
牵牛架下,月光被黝黯的叶片揉碎了一地
那个酒意阑珊的人说:
牵牛啊牵牛
我看你是否真能从重重叠叠的怀里,牵出一条牛来!